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这个冬天没有雪

发布时间:2014-04-01     作者:秦延安   来源:本网   点击量:1488   分享到:
 

    生命这是一个多么充满活力与希望的字眼。读到它,仿佛使人看到了一张张笑脸如花灿烂开放,甚至用手一摸,便能触到它激情的心跳和温暖的情怀。

    已是深冬时节,西安却一直没有下雪,天出奇的冷,屋子里的暖气也不是特热,让人总有一种彻骨的冰凉。每天我都呆在屋里,烤着电暖气,喝着香味扑鼻的龙井茶,看书、上网、写稿。

    那天下午突然接到雪打来的电话,我很惊喜,好长时间都没有她的消息了。虽然我们已经在网上认识了一年,虽然我们同在一个城市里,但是我们却从没有见过面。因为水我们有幸在网上相识,我在一家水文杂志社工作,雪是西北农大水资源系的,现在正上研究生三年级,比我小一岁。我们在QQ上聊的很投机,经常探讨一些学术性问题和对社会人生的看法,我的打字速度也是在和她的聊天中日益增长的。有时也打电话聊,雪的声音很好听,那种像百灵鸟叫的悦耳语音中透露出一股青春的活力。我们经常一聊就是几个小时,常常是我打完了电话卡雪又打过来,直到她的卡也打完。遇到开心的事我们共同分享,遇到伤心的事我们互相安慰、鼓励。冥冥之中我们有着一种默契,谁也没有主动去约见对方,彼此在心目中互相勾勒着对方的形象,我想我是从心底里喜欢上她了。我也知道在城市的另一所高校里有一个比雪小5岁的男孩也很喜欢她,那个男孩就是强。强是学农田水利的,是雪的老乡,是在一次同乡会上认识她的。他经常去雪的学校找她,而雪的态度总是那么不太明朗,和强打着马虎眼。强也知道我和雪是好朋友,他曾找过我帮他的忙。看着强痴情的样,我答应尽力帮他的忙。据强说,雪经常是白衣白裙,素面皓腕,一顶渔夫帽压的再低,也掖不住飘飘长发里的活力与风致,她笑起来应该是好看的,犁涡浅浅,皓齿明眸,但她脸上总有焦灼与痛楚,会让人无端的从心里产生一种怜香惜玉的感觉,我想她一定是个美人。

    我还记得我们在网上讨论她毕业去留的问题,雪说她毕业后,不知道留在西安还是回昆明,现在找一份稳定的工作很难,她在西安又没有几个人认识,但七年的学习生活已使她喜欢上了这座古城。我曾经夸下海口,到时毕业后帮雪联系一份好工作。为了控制自己的感情,帮强赢得雪的芳心,我尽量减少和雪在网上相遇,听说她正忙着搞毕业设计,那段时间,我也正忙着写一篇小说,所以我们好长时间都没有联系,大概有两个月吧。现在突然接到雪打来的电话,我的心里有一种莫名的高兴。她说她现在住在交大附属医院,是急性白血病。我当时吓了一跳,说怎么可能呢。她的声音很低沉,说话有气无力,“我能拿这种事开玩笑吗?真的,我现在住在医院里,我爸爸已经从昆明坐飞机赶来照顾我了。”当时我就傻眼了,我怎么也不相信那个昔日谈笑风生、青春活泼的她会得上这种病,一个对爱情充满憧憬、对未来充满希望的人转眼之间将面对死亡。我安慰雪好好养病,明天我就去医院看她。

    我打电话找强,因为当强向雪表白他的爱情时,雪坚决拒绝了强,说强还是个小孩子,他们不合适。感情的失败使得强情绪很低落,他把所有的时间都投入到学习中,并选修了两个专业,他想通过沉重的学习来化解他对雪的爱恋。当我把雪住院的消息告诉强时,强也很惊异,于是我们约好第二天去医院看雪。

    冬日惨淡,所有的生灵似乎都陷于静止当中,不思想,不奔腾,只有西北风在不停地吹。我们找到雪的病房,雪正无力地躺在床上,戴着一顶白色帽子和口罩。看见我们的到来,她的脸上强显出扭曲的笑容。她的确很漂亮,温文尔雅,尤其是她的眼睛,那么的晶莹、透亮。虽然她脸上已没有一点血色,整个秀发也被帽子罩住了,但我们仍能看到她昔日的秀丽。我问雪想吃什么,她说她也不知道,我问是不是没口味,她说也不是,就是想不起来现在吃什么。我知道她现在很痛苦,她现在什么都没有了,一切的梦都随着一纸苍白的诊断书破灭了,就连生命的花朵也即将在盛开的时候凋谢,尚未枯萎就全被风吹散,一片花瓣看不到。大家都很沉默,似乎找不到话题说,又怕说起别的伤她的心。本来是我们来安慰雪的,雪却安慰起我们,没事,我会好的,你们放心吧!看着她虚弱的身体和如纸似的面孔,强控制不了情绪,连忙说上厕所,还没走出病房,眼泪就滚了出来。他不停的说,老天这么不公,怎么让她得上这种病,我的心也如刀绞,泪不自觉地流出来了。我们待了大概有三个小时,雪说困了想休息,于是我们起身告辞,说改日再来看她。

    我们知道雪现在最需要朋友的关怀与鼓励,而对于她的病我们什么忙也帮不上,医生说现在只能化疗,没有别的法子,同血型可以移植的骨髓还没有找到。生命力的脆弱有时是让人难以想像,她才只有25岁,研究生即将毕业,她人生的路刚开始,生活才向她展开,怎么就能让她这样匆促的走呢?

    爱的时间有限,爱的意义就更加珍贵。每天早晨,强第一个到医院,必然是手持一枝鲜红的玫瑰出现在雪的身边,我也每隔几天抽空去医院看她。看着雪躺在病床上日益消弱的样子,我和强的心情都很沉重,大家都知道这种病的后果,可是又能怎样呢,我们只能乞求上天保佑她平安。雪的病情越来越重,眉毛和头发掉得越来越多,脸色更苍白,可是看见了我们她依旧勉强露出快乐的笑容。我们在祈祷中过着每个日夜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离新年越来越近,单位的事情越来越多,我也越来越忙,一直没有时间去医院看雪。强已经给学校请假,在医院陪伴雪,我就将电话打给强,让他好好地照顾雪。

    那天已是凌晨两点,强突然从医院打来电话说,雪的情况很不好,且一直高烧,她说她很想见到我。我似乎预感到了什么,急匆匆地赶往医院。等我气喘吁吁地赶到病房时,雪已经死了……我看见她穿着那件我最喜欢的白色连衣裙,胸前抱着强送给她的玫瑰花,有的还在盛开,有的却已经枯萎了。

    我看着护士缓缓地为雪盖好白色的纱布,缓缓地推着一点点离我们远去,离世人远去,雪走过长长的走廊,就仿佛通过一条长长的隧道,去了另一个世界,而那件白色的连衣裙却灼伤了我的眼睛。

    在这个伤感的冬天,西安一点雪都没下,荒寂的天地中,没有草长,没有花开没有鸟来,甚至,连一个人也看也不见,只剩下那无边无际的荒凉和生硬的冷……